前日路过菜市场的牛肉摊,一阵鲜嫩的肉香裹挟着人声飘来。摊主正麻利地切着一块肥瘦均匀的牛腩,顾客站在一旁叮嘱:“多剔点筋膜,我家狗子牙口不好。”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我的心湖,溅起一串愣神的浪花 —— 如今的狗,竟能心安理得地享用这般鲜美的牛肉,未免太过奢侈了吧!
身旁有人附和:“现在有些人对狗,可比对亲爹还上心。” 这话听着刺耳,却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诞。恍惚间,思绪便被拽回了遥远的 70 年代,那个时候能吃着白面馍都算得上奢侈品的岁月了。
记忆里的童年,餐桌总是被粗粮填满。玉米饼子又干又硬,嚼得腮帮子发酸;红薯稀饭喝得人胃里发空,却还是盼着能有一口细粮解馋。白面馍,是只有逢年过节或是走亲戚时才能奢望的美味。那年我约莫七八岁,跟着母亲去干爹家串门。干爹家住在镇上,日子比我们乡下略宽裕些,见我来了,二话不说就钻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两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那馒头雪白雪白的,蓬松得像天上的云朵,刚出锅的麦香混着淡淡的甜味直往鼻尖钻。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坯,心里满是郑重。轻轻咬下一口,柔软的面组织在齿间化开,麦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甜丝丝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淌,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我舍不得大口吞咽,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连掉在衣襟上的碎渣都捡起来放进嘴里,生怕浪费了这难得的美味。干爹坐在一旁看着我笑,说:“慢慢吃,还有呢。”
如今想来,那不过是最朴素的白面馍,没有任何馅料,却成了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味蕾印记。那时的我,为了一口细粮便能满心欢喜,从未想过有一天,牛肉会成为宠物的日常口粮。不是说善待动物不对,只是这般鲜明的对比,总让人忍不住感慨时代的变迁,也琢磨起幸福的滋味。
当年的白面馍,承载的是物质匮乏年代里最纯粹的满足;如今的宠物牛肉,折射的是生活富足后的情感寄托。只是在这变迁之中,我们是否也该偶尔回望,那些曾经让我们无比珍视的简单快乐?就像那缕萦绕在记忆里的麦香,朴素却绵长,提醒着我们幸福本真的模样,从来都与奢侈无关。
25年冬写于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