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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郭璞将游仙诗推至了顶峰?

来源:古文学 发布:黄千倩 96

郭璞富有才情,他曾对东晋王朝抱以幻想,希望建功立业,但始终只是被以方士看待,并没有实现政治理想;另一方面,他被卷入东晋内部的政治斗争中,其复杂局势使他不能畅意快言。此种身份与经历使郭璞多通过游仙诗曲折表达情怀,取得了相当高的艺术成就。

就内容而言,郭璞的游仙诗相比嵇阮反映了更为广阔的现实。一方面,他继承了嵇、阮的传统,将仙境生活与深沉的人生思考结合在一起,表达自己不得志的痛苦,钟嵘评其“词多慷慨,乖远玄宗。其云‘奈何虎豹姿’,又云‘戢翼栖榛梗’,乃是坎壈咏怀,非列仙之趣也”(钟嵘《诗品》卷中)。《游仙诗》其四中“时变感人思,已秋复愿夏。淮海变微禽,吾生独不化。虽欲腾丹溪,云螭非我驾。愧无鲁阳德,回日向三舍。临川哀年迈,抚心独悲咤”,以沧海桑田的老庄之“化”对比己之“不化”,作者无法在“化”中实现对肉体生命之有限的突破,他终将在老迈中走向生命的尽头,在对神仙的羡慕中抒发了自己老迈无成的悲哀。《游仙诗》其五中“清源无增澜,安得运吞舟。珪璋虽特达,明月难暗投。潜颖怨清阳,陵苕哀素秋",写自己怀才不遇的悲愤。另一方面,郭璞丰富了游仙诗表达的社会现实和思想境界。他借对仙境的描绘凸显了人世的艰难,表现出对现实苦难人生的深切关怀。《游仙诗》其九,写其山中生活惬意逍遥:“呼吸玉滋液,妙气盈胸怀。登仙抚龙驷,迅驾乘奔雷。鳞裳逐电曜,云盖随风回。手顿羲和辔,足蹈阊阖开。”仙人吸风饮露,荡尽人间浊气,驱龙逐雷,逐电追风,气势浩然,但回视人间:“遐邈冥茫中,俯视令人哀。”结尾的反转有力地表达出人世的深重苦难,可以说,在一片升平之气的游仙诗中,郭璞表达出了对人世的深切悲悯。

就艺术成就而言,郭璞诗也达到了顶峰。虽然他的诗也描述玄理,但并非辞意夷泰之作,而是词采华美形象生动,体现了当时创作的时代趋向,但又没有当时的浮华流弊。其艺术成就之一表现在其已经有意追求诗歌形式之美,但却无堆砌之弊。诗歌形式上,多利用对偶句,且多用准确精致的字词,如“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一句,对仗工整,读来流畅自然;“清”和“丹”两个颜色词准确生动,“清”突出不染尘世的清洁,“丹”突出富于生气的红艳,全诗描绘出一幅离尘绝俗的自然景色。再如“云生梁栋间,风出窗户里”,以“生”与“出”使景色富于动感,写出了山间云雾缭绕、云气弥漫于房屋栋梁间的特点。郭璞诗艺术成就之二表现在善于以精致富丽的意象营造出浩大磅礴的仙境,如《游仙诗》其四《杂县寓鲁门》中写神仙之乐:“吞舟涌海底,高浪驾蓬莱。神仙排云出,但见金银台。陵阳挹丹溜,容成挥玉杯。姮娥扬妙音,洪崖颔其颐。

外降随长烟,飘飘戏九垓。奇龄迈五龙,千岁方婴孩。”海底的大鱼掀起的磅礴巨浪高过蓬莱,高耸的蓬莱山群间,神仙在云峰上列队而出,阵势浩荡。金银台上光彩烂然,群仙列舞。神仙们自在地游玩,有的在吃长生之石,有的在挥动奢华玉杯;曼妙的嫦娥听着柔美的歌声起舞,容成子陶醉在歌声中,频频点头。这些神仙虽然很是长寿,但根本没有老态,而是像婴孩一样生气勃勃、心怀纯净。

这首诗中,一系列意象光彩粲然,阵势浩大,群仙兴趣盎然,尽情享受生活,而无俗世名利之苦。作者将铺排描述与细节描写结合在魏晋南北朝文学【诗歌】一起,营造出一个美好脱俗的仙境奇观。

如上可见,从魏初的曹操、曹植的以列仙之趣为主的游仙诗,到嵇、阮富于寄托的游仙诗,再到郭璞通过富于艺术美的形象意境来“坎壈咏怀”,魏晋时期的游仙诗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对后来以游仙抒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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