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地立心之宇宙的由来（第1期）

为天地立心，要先探寻宇宙的由来 —— 这是后续诸多问题的根基，至关重要。若搞不清宇宙的起源，何谈 “为天地立心”？没有宇宙本体论的依据，又何来 “为生民立命”？宇宙大本大源的问题不解决，其他一切问题都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宇宙论是人生论的基础，是人之为人的根本依据。倘若弄不清宇宙的来源、无法澄清宇宙的真相、不能确立牢不可破的宇宙本体论基础，人类在宇宙中便始终如无根之浮萍，心灵也始终无处安放。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应当过怎样的生活？这些问题都无法获得确定性答案。

尽管宗教、哲学与科学曾为人类提供过各式各样的宇宙观，但历经数千年探寻，人类仍未完全发现宇宙的实相。如今，伴随宗教、哲学的式微，人们的心灵再次面临无 “家” 可归的境地 —— 就像图画中的水无法真正满足人的饥渴，理论虚构的宇宙观也难以满足人的真实需求。当下的宇宙论，需要的不再是神话的虚构、逻辑的构造或科学的假设，而是事实的澄明。唯有澄清宇宙真相，才能为人的生存提供本体论依据；唯有革新宇宙观，才能带来人生观的革新。

在此之前，我们先回答一个核心问题：人能否搞清宇宙由来的真相？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尽管存在诸多不同意见，但意见可有万千种，真相却只有一个。广义的 “天地”，便是宇宙。

对于 “宇宙从何而来”“宇宙的本原是什么” 这类终极命题，古代人与现代人有着同样的追求 —— 都希望找到一个确定无疑的本原作为根基，以此奠定宇宙与社会秩序的基础、实现安身立命，进而回答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的终极叩问。莱布尼茨曾颇感震惊地发问：“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东西存在而不是空无一物？” 维特根斯坦也感慨：“令人惊讶的不是世界如何存在，而是世界竟然存在。” 面对浩瀚神奇的宇宙，人类从古至今从未停止过这样的追问与追寻。

关于世界的本原，古希腊哲学家提出过水、火、土、气、数、无限定、奴斯、存在、理念等始基性概念；中国思想家则提出了道、理、气、心、无极、太极、阴阳等观念；宗教家们则将上帝、真主、佛性、大梵视为宇宙的本原。而关于世界的形成，又有神创论、幻现论、生成论、无明说、流溢说、投影说、大爆炸等诸多学说。遗憾的是，这些学说非但没有打消人类的疑虑，反而让人更加迷惑 —— 若宇宙真相存在，便不该有如此多截然不同的说法；若以往的宇宙起源学说皆正确，人类便该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但客观世界只有一个，宇宙真相也只有一个：宇宙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是自有永有的、永恒的。

宇宙既不是神创造的，也不是生成而来的；既不是幻象出来的，也不是投影出来的；既不是由意识产生的，也不是大爆炸产生的。神创论只是神话与譬喻，幻现说只是幻说，生成论只是头脑的把戏，大爆炸理论也不过是现代版的创世神话。以往种种关于宇宙起源的说法，或许或多或少有一定道理，但都不究竟。究竟而言，未生之宇宙即在已生之宇宙 —— 宇宙没有开始与结束，本来如此、永恒如此。它只是存在，本身无生亦无灭；一切生灭变化，都只是宇宙间万物的现象，即便这种生灭变化，也是永恒的。万物皆处于永恒的生灭变化中，而生灭本身不生不灭，因此宇宙是永恒的。

这样的结论，既不是经验常识，也不是追寻宇宙本源无果后的无可奈何，更不是神秘的主观臆断或猜测假设，而是一种认知的飞跃，是否定之否定后的事实。事实本就如此 —— 头脑能理解的，往往不是最高层面的真相（正如费希特所言：“正因为它是可以理解的，它才不是最高的”）。说宇宙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自有永有，本来如此”，看似没有回答问题，实则并非取消或消解宇宙起源的问题，而是宇宙的实相本就难以被头脑理解 —— 头脑是时间线性思维，而了悟宇宙实相无需时间，因为宇宙永远处于永恒的当下。

要了解宇宙的实相，需要一种领悟与顿悟。人类对宇宙的认知，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当人处于世界中、尚未对宇宙起源发问时；第二阶段是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当人开始发问，并获得某种关于世界起源的解答时，这是对第一阶段的否定；第三阶段是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认识到宇宙 “自有永有，本来如此”，这不是简单回归第一阶段，而是包含并超越了前两个阶段。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些词句，都是对 “苦苦追寻后突然顿悟” 的生动描述，而这也是人类认识宇宙真相的必经过程。

因此，“宇宙自有永有，本来如此” 并非一种理论或学说，而是一个太过明显、以至于常被人忽略的事实。这便是 “大道至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