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女儿国：最是情关难渡 戏里戏外皆成经典

在《西游记》的八十一难中，哪一难最令人难忘？答案或许众说纷纭，但 “女儿国” 这一难，绝对是无数观众心中的特殊存在。不同于其他八十难多由孙悟空斩妖除魔破解，女儿国之难，是留给唐僧的 “人情关”，是对他取经信仰最根本的挑战，稍有松动，便可能斩断修行之路。86 版《西游记》中，杨洁导演为呈现这一难的精髓，倾注了无数心血，从选角的一波三折，到拍摄中的真情流露，再到戏外的意难平，都让女儿国的故事成为了跨越四十年的经典。

女儿国国王的选角过程，堪称一段 “一波三折” 的插曲。杨洁导演对这个角色有着极高的要求：“既要像坐惯了龙椅的女王，又要像没有见过情郎的大姑娘，美貌、贵气、柔情少一个都不行。” 最初，剧组选定了演白骨精的杨春霞老师。杨春霞是上海第一花旦，更是梅兰芳弟子言慧珠的门生，身段、眼神皆属上乘。当年杨洁导演为请她出演白骨精，曾三顾茅庐，杨春霞最终同意，但提出了一个条件 —— 同时出演女儿国国王。杨导当时应允了，可后续却不得不改变主意。只因杨春霞饰演的白骨精太过传神，那股 “妖劲” 让剧组人员都心生畏惧。杨导认为，观众刚被她饰演的白骨精吓得睡不着觉，转头就让她演绎含情脉脉的女儿国国王，对作品极不负责。这一决定，让两人彻底闹掰，杨春霞觉得自己被骗，此后几十年，无论《西游记》举办多少次重聚活动，她都未曾参加，即便杨导后来公开道歉，也未能得到她的原谅，直至杨导去世，两人也没能再见面，徒留遗憾。

选角陷入僵局时，上千张女演员的照片堆在杨导桌上，却始终找不到那个 “眼里藏着山河与深情” 的女王。直到某天，杨导在杂志上看到了朱琳的照片 —— 知性典雅、端庄大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堂堂的却带着一丝幽怨，活脱脱就是那个想爱又不敢强求的女儿国国王。

朱琳与唐僧扮演者徐少华的初次见面，成了剧组流传至今的 “名场面”。当时，27 岁的徐少华穿着僧衣从化妆间走出，丰姿伟岸、相貌轩昂，宛如书中描写的唐僧 “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朱琳盯着他，竟忘了打招呼，脸颊瞬间泛红。而徐少华的反应更为强烈，在他眼中，朱琳正是书中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梳” 的女王模样，他握着朱琳的手，手不停发抖，掌心冒汗，脸更是红到了耳根。杨导在一旁暗自欣喜：“好家伙，你们俩这就演上了，这不就是唐僧初见女王的样子吗？”

可真正开拍时，两人却状况频出。在 80 年代的电视剧里，女演员穿露脖子的长裙已是极大胆的尝试，每次镜头一停，朱琳就赶紧扯住领口往上拉，完全放不开。徐少华则更夸张，只要与朱琳对视，台词就忘得一干二净，大滴汗珠往下淌，化妆师只能不停地给他补妆。其中，“唐三藏夜赏国宝” 的桥段，仅一个四目相对的镜头，就愣是拍了 9 遍。见状，杨导当机立断，让所有人都退出片场，只留下自己和摄像，屋内只亮一盏昏黄的烛灯。她轻声对两人说：“别怕，就当现在这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把心里话说出来吧。”

也正是这番引导，才有了那句经典对白：“你说四大皆空，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 屏幕上，唐僧慌乱转开的眼神、额角未擦去的汗珠，女王眼底藏不住的热恋，都不是刻意演绎，而是两人最真实的紧张。这段戏也成了杨导的 “心头肉”，连她从不干预的配乐都亲自插手。原本歌词是 “悄悄问哥哥，女儿美不美”，杨导在录制现场提出改 “哥哥” 为 “圣僧”—— 女王爱唐僧，却也敬佩他取经人的身份，“哥哥” 二字承载不了这份进退两难的苦楚，“悄悄问圣僧” 才是这段感情的魂魄，一响起便让人想起女王欲言又止的模样。

鲜少有人知道，最早的女儿国剧集长达 65 分钟，比现在多出整整 20 分钟，其中最打动人心的一句台词被电视台删掉了 —— 女王含着泪问唐僧 “不去取经行不行”。据摄像师王崇秋回忆，当时女王说这句话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倔强，将所有无奈都融入其中，若是没删，定会让观众更心疼。

戏拍完后，离别也悄然而至。徐少华收到了山东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选择去读书；朱琳也收拾行李，告别了剧组。这份同时发生的离别，像极了剧中唐僧与女王的结局，也让外界纷纷猜测两人是否 “假戏真做”。甚至有传言说，现实中的朱琳为 “御弟哥哥” 独身了整整 30 年，正应了戏里那句 “来世若有缘分”。2005 年《艺术人生》的西游剧组重聚现场，朱琳一开口便是 “自女儿国一别，玉帝哥哥别来无恙”，徐少华当场红了脸，再次勾起了观众的回忆。

如今再看女儿国的故事，我们才渐渐明白，为何没有妖怪的这一关，反而是最难忘的。因为朱琳与徐少华戏里戏外的真情，早已和剧情融为一体。正如杨导所说，唐僧过的不是女儿国，是人情关。小时候看这一节，只觉得简单；长大再看，才懂其中的撕心裂肺 ——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三十多年过去，观众依旧没能从这段故事中 “走出来”，每当 “满园春色惹人醉” 的旋律响起，眼前总会浮现荧屏里女王含泪的双眼，以及唐僧转身时那一秒的停顿。或许，唐僧早已动情，不然怎会说出 “若来世有缘” 这般温柔的承诺？

86 版《西游记》的女儿国篇章，早已超越了剧情本身，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它藏着最纯粹的感情，也藏着艺术创作的匠心，即便历经岁月，依旧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每一个重温的人，都能在其中读懂人情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