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林深拖着行李箱踏进村口时 夕阳正把西山的轮廓

来源:原创
发布/作者:孙与玉
2025-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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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实

林深拖着行李箱踏进村口时,夕阳正把西山的轮廓染成暖橙色,风里裹着泥土和稻秆的气息,混着几声零星的鸟鸣,倒比城市里的车水马龙熨帖些。

他是三天前辞的职。在 CBD 格子间熬了三年,方案被毙、客户刁难、薪资冻结,最后一根稻草是通宵改完的策划案被同事剽窃,他和领导大吵一架,摔了工牌就回了老家。

老家的院子是爷爷留下的,青砖黛瓦,墙角爬着半墙爬山虎,只是久无人住,落了层薄灰。林深把行李往堂屋一扔,倒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闭眼就是职场的勾心斗角,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

清晨是被一阵鸟鸣惊醒的。

不是城市公园里那种嘈杂的雀鸣,是清凌凌、脆生生的一声,像山涧的泉水滴落在青石上,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缠缠绵绵,绕着院子的老槐树打转。林深猛地坐起身,推开窗,晨光刚好漫进来,落在老槐树的枝桠间 —— 一只灰褐色的麻雀,正站在晾衣绳上,歪着头冲他抖尾巴,见他看来,又扑棱着翅膀飞到槐树枝头,继续它的晨曲。

林深愣了愣,竟觉得那鸟鸣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他紧绷的神经。他摸出手机,想拍下这只鸟,可指尖刚碰到屏幕,鸟就倏地飞走了,只留余音在空气里晃悠。

往后几天,这鸟鸣成了林深的生物钟。天刚蒙蒙亮,那清脆的叫声准会准时响起,有时在槐树上,有时在院墙上,有时甚至会落在他窗台的花盆沿上。林深也渐渐养成了习惯,听到鸟鸣就起床,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泡杯粗茶,看鸟雀在枝头跳跃,听它们你一声我一声地应和。

他开始留意起村里的人和事。村口卖豆浆的张婶会笑着喊他 “小林子”,递上刚出锅的甜豆浆;隔壁的王大爷扛着锄头路过,会邀他去地里摘新鲜的黄瓜;就连巷口的大黄狗,见了他也不再龇牙,会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腿。

只是那只总在清晨鸣叫的麻雀,他始终没摸清它的老巢。直到第七天,他跟着鸟鸣的方向,追到了村西头的老瓦房。

瓦房的门虚掩着,鸟鸣正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林深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 院子里种着几株月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个竹编鸟笼,笼里的鸟,正是那只每天叫醒他的麻雀。

“娃儿,你是来听鸟叫的吧?” 老太太听见动静,回过头,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

林深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奶奶,我…… 我住村东头老林家,这几天总听见您家鸟叫,就过来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把鸟笼往他面前递了递:“这小家伙叫‘灰灰’,是我老伴生前养的。” 她的声音慢下来,“三年前他走了,就剩我和灰灰。它每天早上都要叫一阵子,我总觉得,是老伴托它来陪我的。”

林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看着笼里的灰灰,它正歪着头啄老太太的手指,模样亲昵。老太太又说:“前阵子我看它总往村东头飞,还纳闷呢,原来是去给你报晓了。”

“它好像知道我心情不好。” 林深低声说,把自己辞职的事说了个大概。

老太太听完,拍了拍他的手背:“娃儿,人活着,就跟这鸟似的,总得叽叽喳喳叫几声才舒坦。你看灰灰,就算关在笼子里,也每天乐呵呵地唱,何况你还有这么大的天地呢。”

那天林深在老太太家坐了很久,听她讲老伴和灰灰的故事,听灰灰一声接一声地鸣叫。夕阳西下时,他往回走,晚风拂过,路边的稻田里传来成片的虫鸣,和着远处隐约的鸟叫,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一周后,林深在院子里支起了小桌子,摆上笔记本电脑。他没急着找工作,而是开始整理这些天在村里的见闻,写一些乡土随笔,投给了几家公众号。出乎意料,第一篇稿子就被转载,还收到了一笔稿费。

清晨的鸟鸣依旧准时响起。林深会先去老太太家,帮她给灰灰换水添食,再回到院子里,伴着鸟鸣敲下一行行文字。他的稿子越写越顺,渐渐有了固定的读者,甚至有编辑主动找他约稿。

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林深刚写完一篇关于 “乡村鸟鸣” 的随笔,手机就响了 —— 是之前的同事,说公司新换了领导,想请他回去,薪资翻倍。

林深望着窗外枝头跳跃的灰灰,听着那清脆的鸟鸣,笑着摇了摇头,挂断了电话。他低头看向电脑屏幕,光标在文末闪烁,他敲下最后一句:“城市的霓虹再亮,也抵不过故乡清晨的一声鸟鸣,那是心的归处。”

风穿过老槐树的枝叶,携着鸟鸣落进院子,落在林深的发梢,也落在他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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