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置的跑马灯: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樊老西-第六届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奖作家自选集-小小说

优雅与尴尬
刘小爱
2025-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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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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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赖昭这个地方,元代就有了,所以有人说,陶赖昭是蒙语兔子多的地方。满人大行其道时,这个地方汉人不少,蒙古人倒是一个也没有了。历史就是这样的哦。到了民国时期,这个地方有俄罗斯人的黄色房子,有日本人开的饭馆。既然西洋人东洋人都来了,神州之内断不可无作为呀,所以,这地方也有外省人,樊老西就是一个。老西是东北人对山西人的昵称,他姓樊,生意人。

樊老西相当中意陶赖昭这个地方,他不是在此地另安一处家,而是把家迁来了。可是,在他整六十岁的时候,原配夫人死了,他便从陶赖昭外几十里一个叫大烟沟的地方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实际上就是买了一个伺候他的女人。这件事交割得非常清楚,一次性付给姑娘家不多不少的钱,一旦樊老西去西天,樊家家业与桂清没有任何关系。桂清是姑娘的名字。

樊老西只有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比桂清小两岁,桂清进门时,樊殿学在长春念中学。两年后,他考上了北京大学。上学前,樊老西给樊殿学把婚结了。他要用女人把儿子的心留在陶赖昭。可是儿媳妇在家独守空房也不稳妥,儿子走之后,樊老西马上做了另一件事。

山西历史悠久、文化丰厚,樊老西和很多绅士一样,除了经商,国学、中医都颇通。家人有个毛病什么的,樊老西下个方子就治得了。生意人注重交结四方,朋友、邻居、不相识的人求他瞧病,只要他治得了,从不拒绝。他想啊,儿媳妇年纪轻轻,没事可做,闲呆着不出事也难,不如给她点大烟抽,不让她上瘾罢了。在樊老西眼里,罂粟不过是一剂猛药。并不确定樊老西的把握到底来自何方,他总是事事成功的吧。偏偏这一件,败招了。儿媳妇上瘾了。倒不是抽不起,而是失控了。

樊殿学一放假就往家赶,奔新媳妇嘛-这一点的确在樊老西的掌控之中。但旅途上感染风寒,到家之后,樊殿学鼻涕眼泪地躺在炕上。媳妇很温柔,心疼得满脸泪花:“看你不舒服,我心里可难受了。”然后就把大烟枪递到丈夫嘴里,樊殿学吸了一口。当然这是第一口,不会是最后一口。从此,樊殿学也抽了。很快达到第一个境界,荒废学业,回家专门吸食大烟。

樊老西在头十年中不甘心,苦苦战斗,终于小胜了一把,儿子儿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大孙子一个大孙女。小夫妻俩整天躺在炕上相对着抽大烟,内当家的事情儿媳妇彻底放弃,桂清全盘接手。樊老西生意有伙计相帮,但是被邀约瞧病人时,总是桂清扶持陪伴,慢慢地,桂清在侧也能看出个三四分来。樊老西发现之后,老眼里蹦出一串泪花,长叹一声,张了半天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从此在桂清身上上了心,手把手教她。一年之后,樊老西再给人看病,总是桂清先把脉,再由樊老西上手。晚上消磨时间,樊老西教桂清背诵中药歌,教桂清认字写字。

樊老西从不和桂清说家事,只是饭吃得越来越少,烟吸得越来越多。桂清整三十岁,樊老西死了。樊殿学和媳妇此时进入第二个境界,开始扎吗啡。

桂清按契约净身出户,利利索索地回了娘家。娘家靠着她的聘礼钱,用十年工夫把日子过得蛮兴旺,已经从大烟沟搬出来,落户榆树县城。当家哥哥当时派了自己的儿子赶着马爬犁,带两床棉被褥接姑奶奶回榆树新家。转年开春,桂清在榆树挂牌行医了。

桂清没找人家,哥哥和嫂子倒是劝过,桂清不同意,说:“出一家,进一家,哪是容易的事情,我可不愿意找麻烦。还是一个人清静。”哥哥嫂子一看桂清的颜色和口气,不是难为情的意思,就不再旧话重提了。桂清一心行医,这位榆树县城唯一的女郎中,有个好手法,又擅长看孩子和女人的病,日子竟颇有得过。有一天,她却突然关闭了药铺,起身走了,跟哥哥嫂子也只说出去走个亲戚,散散心。

桂清回到陶赖昭。仅仅一年时间,樊家卷棚滚脊式的大宅子已经不姓樊了。她转了好几圈才在一个很小的破房子里看到樊殿学和媳妇躺在光秃秃的炕上。小女儿哭叽叽,卷曲着胳臂递到妈妈身边:“妈,针儿!”她妈妈抓起身边的注射器,“啪”扎下去,可能针头钝了,并未扎进去,就着针眼,再扎第二下。

这回针头全吃进肌肉中了。扎了吗啡,小姑娘马上跑到炕梢去,蹦蹦跳跳玩了起来。

桂清再回榆树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她带了大孙子一起回来的。桂清只带了大孙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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