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五千年 中华文明自成一种 敬鬼神而远之

中华文明自成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重人生、讲入世的人文传统,人被推崇到很高的地位,所谓“人为万物之灵”“人与天地参”,将人与天地等量齐观。

“敬鬼神而远之” 出自《论语・雍也》，是孔子对鬼神问题的经典论述。这句话看似简短，却蕴含着儒家对超自然现象的理性态度与现实关怀。以下从出处背景、字面含义、思想内涵、现代启示四个维度展开解读：

一、出处与背景：孔子的时代语境

原文语境：

原句为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论语・雍也》）。樊迟询问 “智慧” 的内涵，孔子回答：“致力于民众应遵守的道义，敬畏鬼神但保持距离，这就是智慧。”

时代背景：

春秋时期，鬼神信仰与祭祀文化仍占据社会主流（如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但孔子所处的儒家学派已开始强调 “人文主义” 转向，试图在鬼神崇拜与现实伦理之间寻找平衡。

二、字面解读：“敬” 与 “远之” 的辩证关系

1. “敬鬼神”：保持敬畏而非迷信

“敬” 的内涵：

孔子并非否定鬼神的存在，而是主张对超自然力量保持尊重。这种 “敬” 源于对宇宙奥秘的敬畏、对祖先传统的传承，以及对道德秩序的敬畏（如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

与迷信的区别：

孔子反对盲目崇拜或通过鬼神求福避祸（如 “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强调 “敬” 应与理性结合，而非沉溺于非理性的崇拜。

2. “远之”：拒绝沉溺而专注现实

“远之” 的本质：

“远” 并非彻底排斥，而是 “不沉迷、不依赖”。孔子认为，人应将精力聚焦于现实生活中的责任（如 “务民之义”），而非通过祭祀鬼神寻求虚幻的庇护。

对比墨家 “明鬼”：

墨家主张 “鬼神实有” 并强调祭祀的功利性，而儒家更注重 “尽人事” 的主动性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论语・先进》），体现对现实伦理的优先性。

三、思想内涵：儒家的 “实用理性” 与人文精神

1. 对 “知（智）” 的定义：理性与现实的统一

孔子将 “敬鬼神而远之” 视为 “智慧”，本质是主张：

承认超自然现象的未知性，但不盲目探究（“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

以 “人伦日用” 为核心，用道德实践（如 “义”）替代对鬼神的依赖，体现 “以人为本” 的哲学倾向。

2. 对祭祀的重新诠释：伦理高于宗教

孔子虽重视祭祀礼仪（如 “吾不与祭，如不祭”《论语・八佾》），但将其转化为伦理教化的工具：

祭祀祖先，本质是弘扬 “孝悌” 之道（“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论语・学而》）；

祭祀鬼神，是对自然秩序的象征性敬畏，而非宗教意义上的崇拜。

3. 对 “天道” 与 “人道” 的分野

儒家思想中，“天道”（鬼神、天命）与 “人道”（伦理、责任）存在界限：

“天道” 是超越性的存在，难以完全认知；

“人道” 是人的主体性领域，人应在现实中践行道德，而非寄望于天道的干预。

四、现代启示：在敬畏与理性间寻找平衡

1. 对未知的态度：敬畏而不盲从

在科学尚未完全解释的领域（如宇宙起源、生命意义），保持谦卑的敬畏心，避免极端的无神论或迷信；

以理性审视超自然信仰，拒绝盲目崇拜或借鬼神之名的非理性行为。

2. 对生活的态度：聚焦现实责任

孔子的核心主张是 “立足当下”：无论是个人修养（“修身”）还是社会治理（“务民之义”），都应将精力投入可掌控的现实事务，而非寄望于虚无的鬼神庇护。

这一思想与现代人文主义相通：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以理性和行动解决现实问题。

3. 对文化的态度：传承精神而非形式

传统祭祀文化的本质是 “慎终追远” 的情感表达与道德传承，现代社会可剥离其宗教神秘色彩，保留对生命、祖先、自然的敬畏之心，转化为伦理价值观的载体。

五、不同视角的解读争议

保守派解读：

部分学者认为 “远之” 体现孔子对鬼神的 “不可知论”，即承认其存在但不主张深究，更符合春秋时期的思想局限。

激进派解读：

近代启蒙思想将其视为 “反宗教” 的先驱，认为孔子通过 “远之” 弱化了鬼神对人的精神控制，推动了人文精神的觉醒。

存在主义视角：

现代学者认为，“敬鬼神而远之” 本质是对 “人的有限性” 的承认 —— 人既无法完全掌控世界，也不应放弃对现实意义的追寻，体现了对存在本质的深刻洞察。

总结：从 “敬远” 到 “尽性”

“敬鬼神而远之” 的核心，是孔子在鬼神信仰与现实人生之间划出的一条理性界限：它既非否定超越性，也非沉溺于虚无，而是引导人在敬畏中保持清醒，在现实中践行道德。这种 “以人为主，以神为佐” 的态度，既奠定了儒家文化的人文底色，也为现代人处理 “信仰与理性”“未知与行动” 的关系提供了智慧参照 —— 真正的智慧，是在敬畏中专注于当下的责任。